《中国美术报》 第223期 域外美术
工作室中的西蒙妮·利 图片：豪瑟沃斯画廊
2022年4月，艺术家西蒙妮·利（Simone Leigh）将代表美国参加艺术界久负盛名的第59届威尼斯双年展，这将使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代表美国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的黑人女性艺术家。毫无疑问，如今的西蒙妮·利已成为美国最著名的当代艺术家之一。
西蒙妮·利1967年出生于芝加哥，于1990年毕业于印第安纳州里士满的厄勒姆学院，在过去20年中，西蒙妮·利的艺术创作涵盖了雕塑、装置、视频、表演等多种表现形式，从多元的文化视角探索黑人女性的历史。黑人女性的主体性也一直是西蒙妮·利艺术创作的核心。
护理、康复和自我保护在西蒙妮·利的艺术中有着重要的涵义。她最著名的作品是2014年的一个名为“自由人民诊所”（Free People's Medical Clinic）的艺术项目。该项目对1867年建立的“帐篷联合组织”进行了历史调研。这是一个专门由黑人女性护士提供医疗服务的秘密组织，在美国民权运动中曾经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比如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黑豹党（Black Panther）所掀起的工人阶级解放运动。
“自由人民诊所”使西蒙妮·利进入了公众视野，虽然它现在仅仅存在于档案之中。2016年，她在这件作品的基础上创作了《候诊室》，并在纽约新博物馆展出。这件作品纪念了埃斯敏·伊丽莎白·格林——一位在纽约市的一家医院候诊24小时，却仍被忽视而去世的49岁黑人女性。《候诊室》提供了一种可以被黑人妇女信任的医疗范式，表达了艺术家对美国医疗体系的期望——对患者应该予以即时关注和护理。
西蒙妮·利 无脸 雕塑 2018年 图片：艺术家个人网站
西蒙妮·利的作品经常采用非洲艺术传统和非裔族群相关的材料和形式，而她的行为装置作品则常常将历史先例与个人现实相融合。她认为黑人美学否认了艺术作品中的形质分离，艺术形式与其所传递出的信息同样重要。在西蒙妮·利的个展中，大多数陶瓷材质作品是女性的半身或全身像。这些作品中的女性往往缺少某些特征——没有耳朵，或没有明确可见的眼睛。这正是她对人物进行抽象化的一种方式，而她的创作也在抽象和具象之间来回切换。
贝壳材质的元素在西蒙妮·利的艺术作品中也屡见不鲜。她时而利用贝壳装饰着她的黑人女性头像，时而用其创造出令人想入非非的新奇样式。“我将贝壳描述为女性身体的代表”，她曾经这样说道。
西蒙妮·利 水罐脸107号 雕塑 2019年 图片：艺术家个人网站
西蒙妮·利的女性雕塑还采用了洗脸壶的形制。洗脸壶是早期非裔美国人物质文化的一部分，代表了西非和美国文化交融的成果，具有特殊的文化力量。“很多时候，我在创作雕塑时都在思考作品与历史的联系，比如公元前200年创作的青铜器。”这种理念，让她的黑人妇女雕像拥有纪念碑一般的魅力。
在大学学习哲学时，西蒙妮·利曾经被一本名为《尼日利亚陶器》的摄影作品集所吸引，这使得她对女性劳动以及非洲传统材料的使用方式进行了深刻的思考。“黑人妇女的传统被排除在博物馆或历史记载之外”，她这样评价道，“尽管这些女性曾经受到巨大的折磨，但她们曾为生存做过无数努力并成功的经验，应该被人们所牢记”。因此，无论纪念性雕塑，还是表演、视频等，黑人妇女一直是她的艺术创作的主题。在西蒙妮·利的雕塑作品中，黑人妇女的身体形态常与水罐或圆锥形结构融为一体。即使这些黑人女性的身体并不完整，但仍具有肉体形象的感染力。
西蒙妮·利 纽约高线公园基座项目作品《砖房》 2019年 Timothy Schenck/摄
西蒙妮·利的纪念性雕塑《砖房》（Brick House）是纽约高线公园委托她为其基座项目（High Line Plinth）创作的艺术品。《砖房》表现了一个黑人妇女的形象——她的眼窝深陷，嘴唇丰满突出，蓬松的辫子沿着发际线框着，并延伸成四个辫子，每个辫子都以贝壳扎结。雕塑躯干装饰着细长的山脊图案，形状像柠檬水罐。该雕像由一个约1米的基座支撑，与周围的高楼大厦形成了巧妙的对比关系。从纽约第十大道眺望这个高约16英尺的黑人妇女半身像，仿佛昭示出黑人女性这一不容忽视的群体。西蒙妮·利解释说：“我想表达的，是她们的固执与坚强，而不是脆弱或虚弱的美。”《砖房》是《建筑解剖学》系列的第一部作品，旨在探讨人体建筑形式的融合。在纽约高线公园的展出中，西蒙妮·利借鉴了多种灵感，包括贝宁和多哥的巴塔马利巴建筑和美国南部的“妈咪的碗橱”餐厅。可见，在她的雕塑中，建筑架构是一种文本，我们可以通过阅读它来理解一种文化的本体论、哲学和心理表达，思考我们的建筑如何反映社会。《砖房》就是这样一件优秀的作品，它横跨在高架公园的两侧，不仅给予了观众美妙的视觉空间，还由此提升了纽约公共雕塑的文化影响力。
《撤退的漏洞》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现场 图片：古根海姆基金会
西蒙妮·利的雕塑很神秘，尽管让人感觉到她所描绘的女性蕴含着只有少数人才能理解的深刻内涵。这些人物雕塑暗示了数百年来人们对黑人抵抗殖民主义、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和白人至上主义的理解缺失。当西蒙妮·利在2019年惠特尼双年展上展示她的作品时，一些白人评论家们声称该展览及其艺术还不够激进。她反击道，如果那些评论家不熟悉赛迪亚·哈特曼、霍特斯伯尔和克里斯蒂娜·夏普的著作，殖民主义和贝宁青铜器的历史，以及在纳米比亚发生的种族大屠杀的事件等，就没有能力与她的艺术对话。西蒙妮·利从不刻意提及这些史实，而只是礼貌地解释：只有黑人妇女，才能真正理解她的作品。
西蒙妮·利的艺术受到非洲传统文化的启发，这让她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异常强大。可以说，面对数百年来的偏见与忽视，她仍然坚定地保留着自己清晰的身份认知，以文化引导具体人物形象进行创作，使纽约黑人艺术界能够正视前进的道路。在美国非裔艺术家的影响力日渐壮大的今天，西蒙妮·利可谓这一群体中的新贵。从克里·詹姆斯·马歇尔到卡拉·沃，或是从雅各布·劳伦斯或罗曼·比尔登的艺术开始，美国非裔艺术家群体已经形成了强大的艺术影响力。西蒙妮·利把西方和非洲传统的历史文化紧密结合，致力于强化当代黑人艺术的特殊性，使得非裔艺术的这种影响不断扩大并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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