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艺术是介入世界的一种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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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6-03-07 09:33:50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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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松,1964年生于安徽砀山,1988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同年分配到上海歌剧院工作。在过去20多年间,作品不断参加各种规模的展览,被海内外各种博物馆、美术馆和重要艺术机构广泛收藏。现居上海,职业艺术家。

  时间:2015年9月18日

  地点:上海M50艺术区薛松工作室

六骏图 125cmX200cm 2008年

  刘淳:从艺术史的意义上说,要想了解上海,应该了解海派艺术,让人体会和感受到一种老上海的味道,这一点你有什么感觉?

  薛松:这是一个很长的话题,“海派”又称“海上画派”,是19世纪中叶一群画家活跃于上海并从事绘画创作的结果与风尚。海派画家具有三个特点:在上海居住或客居过;作品属于海派风格,雅俗共赏,色彩鲜明,绘画题材尤以花鸟为主;画家籍贯与出生主要来源于江浙沪。这就是海派画家的血统与地域特色。区域而言,上海开埠之后,引发了社会的发展和进步,政治、文化和生活朝着多元性发展。包括商业繁荣已成为中国的一个特区,百姓生活也随着商业兴起而有了更广泛的视野;从文化的特质来说,绘画创作是极为适宜的主题艺术。

  刘淳:当你置身于梧桐树下、林荫道间的时候,会不会有一种亲切和踏实的感觉?

  薛松:这句话显然是对一个外向人说的。这种感觉肯定会有,假如我在你们山西,就不会有这种感觉,而你会有,因为那是你的家乡。一个人冒着瓢泼大雨跑回家,脱下淋湿了的衣服,换上干净的衣服端起茶杯……就是那种踏实的感觉。

上海美人 250cmX120cm 2015年

  刘淳:有时候一个人漫步在上海某个里弄里,突然有一种置身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感觉,爵士乐突然从某个老宅子的窗户里传来,若有若无,我觉得老上海的气息到今天依然没有断裂。

  薛松:这个问题很好。前些年上海的城市建设还没有大规模开展的时候,你说的这种感觉和气氛随处可见。我不止一次亲身感受过。有时在弄堂里找人或转悠时,就会听到老留声机传来的声音,而且那种音乐一下子就把你拽到遥远的过去,让你有一种隔世的感觉,感觉置身于民国的午后或傍晚,真是有一种错位的感觉。其实,除了老建筑之外,一些过去的生活方式和习俗也有保留。

  刘淳:其实,老上海的很多东西都隐藏在建筑里,萨克斯、爵士乐、留声机等,依然散发着那个时代的气息。

  薛松:你说的对。老上海不是仅仅在建筑上,它在上海的每一条街道上,每一个弄堂里,每一个砖缝里,甚至在流动的空气中。但是,这些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

  刘淳:上海是一座梦幻之城,被植入了太多的思想和悬念,它今天依然神秘吗?

  薛松:这个话题又与老上海有关,你说的那种梦幻属于老上海,所以才被植入更多的思想和悬念,所以就被蒙上神秘的面纱。今天的上海没有神秘感,今天的上海是一种赤裸裸的,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换句话说,上海的神秘与魅力,依然属于老上海。

大明星-胡蝶 80cmX80cm 2009年

  刘淳:读懂上海其实很难,我以为上海就是一座烟雾、纸币和胭脂构造的城市。

  薛松:这个话题又得和老上海联系起来。上海是一个经济的、开放的和消费的城市,所以它跟烟雾、纸币和胭脂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我觉得用“烟雾”和“胭脂”来形容或描述上海非常准确。烟雾指它的神秘性,胭脂更为精准。胭脂为一种稠密润滑的脂膏,用于女人妆面。那么用她来形容上海,真是一个无可取代的词汇。

  刘淳:用“风情万种”来形容上海,你觉得准确吗?

  薛松:首先,这个成语多指女性,风情指的是人的仪表、姿态和举止,以及风采和情怀,意思是说有一个人的仪表举止有很多种。现在更多地指的是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面貌,并且都很好看,甚至还有百看不厌的意思。上海因海纳百川而风情万种,这种逻辑关系是天然形成的。上海的确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都市。

  刘淳:老上海不可挽回,新上海面临模糊。其实每一个城市进化到一定程度时几乎都是一样的。真正属于上海个性化的东西已经流失了,鲜活的、生动的、细腻的……那些来自上海弄堂里小市民的品质最终被覆盖了。

  薛松:其实不仅仅是上海,也许中国所有的城市在现代化的进程中都是一样的。有人说,中国很多好的建筑和古迹不是毁于“文革”,而是毁于大规模的开发和高速发展中。其他东西也一样,比如你们山西,也一定会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传统保留下来的东西,这些年在不停地发展中,包括西方文化的大量进入中,那些非常优秀的东西逐渐消失。上海还会继续改变,但它会有一个新的传承。追求新的时尚和西方新的东西,这是不会改变的。这就是它认可的价值观,也是它的新标准。

自由飞翔 200cmX250cm 2014年

  刘淳:在艺术上,你的转变与突破是怎么发生的?

  薛松:对艺术家来说,本质的东西是自由。只有在自由的前提下才能有所创造。在艺术创作上,我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内心总是有一种躁动和不安的情绪,对苏联那一套按部就班的东西非常反感,喜欢西方现代艺术中那种感受性和主观性的东西。那时候,上海的现代主义艺术开始崛起,有一批在艺术上大胆探索的艺术家,他们走在时代的前列,给我很大的震动和启示。我的变化应该说与当时的大环境影响有直接的关系。

  刘淳:那些残片、书籍、海报、印刷品等在你的作品中呈现出来,它们是如何触动你的神经的?

  薛松:被焚烧过的残片跟没有烧过的去拼贴,视觉效果就会不一样,意义也不同,艺术家的语言表达方式也呈现出来了。其中蕴藏着你的思想、态度和观念。有些东西一旦呈现出来,它就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越来越有意识。首先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那就是我要损坏它,然后再创造。

  刘淳:图像经过挪用,本身原有的语言和基本形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薛松:对。图像原有的基本信息依然保留,但在图像与图像之间的并置和碰撞中,有些东西就会发生改变。一种新的语言表达方式就此产生。观众的视觉习惯也会发生改变。

  刘淳:你制造的全新的视觉图像,改变了观众传统的观看方式和习惯。

  薛松:任何新事物的出现,都会改变过去已有的某些方式。

时尚男女 200cmX100cmX2 2009年

  刘淳:你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来重新审视世界。

  薛松:没错。我就是要站在巨人肩上,重新认识和看待这个世界。其实,有创造性的艺术家,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的。

  刘淳:我在那些碎片中发现你选择旧时代的图片,恰如遥远夕阳的一束反光,在苍茫的人世间还有一丝暖意,目睹人世间如何收尽最后一缕光线,那种感觉用语言是难以言说或描述的。

  薛松:对,我特别喜欢远一些的历史,现在每次出国,只要碰到有关于中国的音像资料,或者最早的图片,我都非常感兴趣,一定要买下来。我想了解那个时候到底什么是真实的图片,因为我们中国没有写实绘画,很少能够表现当时的东西,只有当时的照片比较真实,所以我很喜欢搜集它。19世纪的相册、书和画册,只要我遇到了,就一定会买。

  刘淳:在过去的20多年中,你在创作上形成了鲜明的个人语言,对印刷品的焚烧和灰烬,体现出你的反思精神和批判态度——它是不是你的思想和立场?

  薛松:这一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尽管我的批判态度和立场不是特别强烈,或者说更理性一些,但还是有的。一个当代艺术家,在作品中如果抛弃了反思精神和批判态度,那他的思想和立场就有问题了。当代艺术最鲜活的就是艺术家的思想和立场,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个东西没有了,那他的艺术生命和创造活力也就枯竭了。

  刘淳:当代艺术是非常个人化的东西,完全是通过个人的感觉和思考进行的。它是经过长期的积累而形成的,综合并调动了你的全部因素,从而形成了你的视觉经验,所以它是鲜活的。

  薛松: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也是我愿意从事当代艺术创作的理由和原因。从创造的因素上说,肯定是更大限度地调动自己的积极性和各种有利因素。当代艺术是在一种自由和开放的前提下展开的,与传统艺术恰恰相反,传统艺术会有很多的约束和限制。我更愿意在当代艺术的开放的环境自由飞翔,它会使我的生命更具活力,状态更加鲜活。

  刘淳:艺术一定要有经典的概念,好比人一定要懂传统和有教养一样。

  薛松:传统艺术基本上应该是这样,当代艺术肯定不是。当代艺术恰好不是经典的概念,当代艺术是反经典的,它主张大众的和通俗的。它是对现实世界的一个认识的过程。

  刘淳:认识是为了信仰吗?

  薛松:绘画是为认识,认识是为绘画。我在着手每一个新主题、处理每一种新体验时,首先是没有任何讨论的。认识是在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产生的,但获得的观点又改变了绘画,这样一个过程循环推论,是我们在每一件作品中都可以应用的。

  刘淳:标准会发生改变吗?

  薛松:当然会发生改变,尤其在今天这样没有标准的时代,自由性和开放性是它的本质。

可乐·山水 高88cm直径25cm 2014年 材料:合金&施华洛世奇水晶

  刘淳:你觉得修养对一个艺术家重要吗?

  薛松:重要,而且非常重要。修养,简单点说是指人的综合素质,它是通过修行后表现出来的一种状态,也是培养出来的高尚品质,以及正确的待人处世态度。很多时候,最卓越的东西也常常是最难被人理解的。人的修养有高有低,修养也决定一个艺术家的宽度和高度。我们不能想象一个没有修养的艺术家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刘淳:生存环境不同,生命的体验就会不一样。

  薛松:对,完全是这样的。艺术创作归根到底是要表现艺术家的感受和体验过的人生,而且必须有其独特的心灵世界的映照。艺术家的生命体验,当然不仅止于一般性的人生经历和经验,而更主要是指在特定的人生遭际中,灵与肉俱至的感受和体认。即于自觉或不自觉中,将自己的全部生命放上去,以真切的生命投入,获得对人生世事的深切领悟。独特的生命体验,可能成为一个艺术家生命意向和人生态度的重要奠基,同时也以整合的方式存在于艺术家的心灵之中。

  刘淳:我们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需要回到常识上来,你才能成为一个有头脑的人。

  薛松:常识就是普通知识,就是一个生活在社会中的心智健全的人所具备的基本知识,当然还包括生存技能、基本劳作技能、基础的自然科学以及人文社科知识等。这就是所谓的常识。在今天的后现代语境中,我觉得一个头脑健全的人首先要有常识,不然别的都是瞎扯淡。一个人连常识都没有,还能谈清楚什么?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常识比知识更重要。

  刘淳:艺术和真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薛松:真实的东西是要具有真实感受的,无论外界情况如何,无论享乐还是苦难。真实的感受不是现象而是本质,因为本质也是同样的存在,理应能让人们感受得到。很多事情需要用心去体会,才会获得最真实感受。当代艺术强调意味,也许艺术本身就是一个假东西,跟真实正好对立。无论你是超写实的或者什么,它还是一个假东西。更多的要有意味,如果没有意味,艺术就乏味了,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完全是两回事。

画中游 100cmX250cm 2012年

  刘淳:你曾经说过:既想突破传统,又要超越西方现代。它们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薛松:突破与超越并不矛盾,而且是在东西方不同的文化中进行的。但是它仅仅是现阶段我遇到的一个问题,或者说是一个挑战。因为古代的国人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所以他们没有这种烦恼。在西方现代艺术的冲击下,我们有一段时间极力否定传统,然后破坏传统。然后再跟西方拉开一点差距,感觉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其实西方跟我们骨子里是有本质区别的,根本不是我们血液里流出来的东西。我们赶上了这样一个尴尬的时代,我们这一代人既幸运又苦恼。从蔑视传统到盲目崇拜西方,再到慢慢有意识地融合变成我们自己的语言方式。可以说,现在已经培养出我们自己的自信心。

  刘淳:你是否认为,所有的事情,包括艺术与生活,最后都变成对生命的浇灌与滋养?

  薛松:这一点我非常认同。我非常欣慰自己从事艺术工作,每天都可以遇到新的刺激和思考,然后又有新的作品产生。这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和慰藉。再就是接触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人,这些东西在我的生命中都是非常有意义的,我从来不觉得乏味,反而觉得特别开心。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变成对生命的滋养。

  刘淳:所以,艺术中最打动人的东西一定是从生命中来的。

  薛松:实际上,艺术在今天已经不再是艺术本身的问题,而是与人的生存状态有关。只有理解人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才会使别人发生兴趣。从这个角度上说,艺术、艺术品和生命就是一个共生体。因为艺术品传达的也是人的一种心理。

  刘淳:你觉得艺术有力量吗?

  薛松:艺术对热爱艺术的人才有力量。

  刘淳:你觉得艺术是陶冶人的净土吗?

  薛松:人做到什么程度,作品就会自然呈现出什么相应的面貌。

比翼双飞 200cmX150cm 2012年

  刘淳:当代艺术不再是一种美的展示,而是通过艺术家的独立思考获得自由和解放。除此之外,它还有什么呢?

  薛松:首先,当代艺术在今天是一种生活态度,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从另外的角度上说,当代艺术是以任何一种方式去观察和捕捉现实生活中最微妙的事物和其中的变化。如果说,古典艺术是模仿现实,现代艺术是挑战现实、质疑现实,那么当代艺术就是通过感觉和对潜意识的挖掘而表达个人化的、割裂的、荒谬的心理现实。中国当代艺术只有面对当代中国的社会问题、文化问题和精神问题,才是具体存在的,有真实意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当代艺术是一种批判的艺术,一种自省的艺术,一种自由的艺术,也是一种永远革命的艺术。当代艺术是一种生活方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应该时刻保持对世俗生活的警惕。

  刘淳:无论你使用什么样的图像,那些碎片总与中外历史、政治事件和民生密切相关,这是基于怎样的思考?

  薛松:你生活在这个时代,你能接触到的历史,包括当下的文字和图片,可能永远都是绕不开的东西。而且,这些资料很容易让我在阐述直接的作品时随手使用。

  刘淳:创作是一次人生的长跑,要做得非常独特却大气,又要不断寻求变化,所以就需要耐力,还有体力和意志。

  薛松:我非常同意。创作确实需要耐力、体力和意志,有痛苦也有快乐。创作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煎熬的过程,对每一个艺术家来说都是这样。

  刘淳:作为当代艺术家,敏锐的眼光和独特的见地是必须具备的因素。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浪漫地表达了你对历史的关注,以及对当下生活和时尚的热爱。

  薛松:敏锐的眼光和独特的见地是必须具备的因素,这一点我非常同意。一个当代艺术家如果不具备这些能力,还如何面对当下的社会现实?启示我的作品不仅仅是浪漫的,不仅仅是对当下生活和时尚的热爱,还有幽默的和反讽的,以及强烈的批判意识的。

  刘淳:其实,你的作品中那些碎片非常打动人,它们有着不可代替的作用,尤其是局部传达的信息,使作品的容量不断扩大。所以它在任何展览现场都会非常夺目,而且很容易给观众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薛松:所谓碎片,就是零星破碎的物片,这是一个定义和概念。但是在我的作品中,碎片的含义就不能完全这样解释。也就是说,作品中的那些碎片是有很多的支持者,因为那些碎片其实都是别人的作品,别人的智慧。我是在使用别人已经用过的内容。从某种意义上说,它是一个共同合作产生的一种力量,是一部交响乐。这么多的论据材料,为一件平面的作品增添了巨大的能量。

山水--与弘仁对话 240cmX180cm 2013年

  刘淳:在你看来,当代艺术与“非当代艺术”的区别是什么?

  薛松:从学术的意义上说,当代艺术这一概念从产生起就有一个重要的价值维度来界定它,那就是它的前卫性和先锋性。所以任何前卫的艺术现象都可以赋予当代艺术的称谓,但是,前提是这两个关键词:即前卫性和先锋性。如果从叙述的角度看不到或者感受不到其中的前卫和先锋,那么所谓的当代性就是无法成立的。在西方,当代艺术与“非当代艺术”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西方艺术史引领下的艺术潮流是逻辑分明的,尤其是观念艺术,已经覆盖了模仿性艺术。但是在中国却不同,传统的模仿性艺术依然会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并且依然顽强地存在着。但它与当代艺术完全是两码事,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刘淳:在杜尚看来,艺术可以是随便什么东西,艺术并不崇高,艺术不值得受到太多的推崇。现成品正好给他的这种思想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载体。对于这一点,你是如何理解的?

  薛松:杜尚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家,他的艺术理论与艺术实践告诉我们,做一个艺术家必须是非常有智慧的,因为他需要有能力抓住同时并存的许多关系。事实上,智慧就是抓住复杂关系的能力,他的智慧超越了关于美学的思考而达到一种非直接的美。其实,只有杜尚这种不关心感官的艺术家才可以达到这种境界。所以,杜尚的智慧涉及到现代艺术家所能涉及的一切事情,并且使他终其一生赢得了许多赞扬者的无限崇敬。所以我非常崇尚杜尚的艺术态度。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更多的人去自由发挥,扩延艺术的范围,延伸艺术的边界。

  刘淳:你觉得艺术和生活原本有界限吗?

  薛松:可以有,也可以没有。要看在什么样的语境中谈问题。

  刘淳:一种思想,一种境界,能够放射出挡不住的魅力。很多时候,它不需要去自我彰显和鼓吹,这就是真正的品格。

  薛松:我同意这种说法。如果它是一个好的东西,是不需要鼓吹和自我彰显的。如果它不是好东西,你怎么鼓吹和彰显都没有用。

  刘淳:你的作品是否想让艺术回到为思想服务上来?

  薛松:可以说,不全部是为思想服务,但是你这样说……我觉得这么说更好:从当代艺术的角度去解释,艺术和思想应该是夫妻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雄狮 200cmX150cm 2013年

  刘淳:在我看来,艺术家的才智是一种能力,他能够穿透普通观众不能理解甚至难以理解的东西到达彼岸。

  薛松:好的艺术家必须具备这种能力。杜尚就是这样的艺术家,他能将艺术的事情变成人生的事情,变成提升精神境界的事情。可以说,在艺术史中,没有哪一个艺术家能像他那样,把对生命的思考变成艺术唯一的主题。

  刘淳:一个人活着,画画,搞艺术,从根本上并不意味着什么——就是因为他想要一种自由,因为艺术创作是这个世界最自由的职业。

  薛松: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理想,通过理想而达到一个自由的境界,但是真正在创作中还要有极大的限制和控制,才能走向更大的自由。杜尚的行为说明了一切。他抵达了把艺术和人生打成一片的境界,在他前进的过程中,我们致力于维护的艺术与生活的界限、美和丑的区别、高与低的价值取向等,都被他彻底打碎。

  刘淳:你觉得在自由中,需要某种控制吗?

  薛松:我不相信有绝对的自由。自由有很多的含义,它是政治哲学的核心概念。自由也是一种社会概念。自由是社会人的权利,也指由宪法或根本法所保障的一种权利或自由权,能够确保人民免于遭受某一专制政权的奴役、监禁或控制,或是确保人民能获得解放。还有任性意义的自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自由的放任。还有按规律办事意义下的自由,所谓对必然的认识和改造。还有自律意义下的自由。最后是人在自己所拥有的领域中,自主追求自己设定目标的权利。这一点对艺术家来说非常重要。

  刘淳:杜尚摧毁了艺术的本体,他告诉我们什么都是艺术;而博伊斯重新建立了艺术的主体,他宣称人人都是艺术家。在你看来,今天的艺术是什么?

  薛松: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极致,一个是绝对开放,一个是摧毁了原来所有的标准。在我看来,他们将传统艺术所有的标准全部打破。尤其是,他们把自己与社会的的对立表现得非常轻松,甚至温润,他们让我们看到的是力量的品质。

  刘淳:有人说:艺术就是一座城市的春梦。你如何理解?

  薛松:一座城市要是有春梦,一定是在等待艺术家。艺术家如果有大梦,那就到一座有艺术家的城市里去工作和生活。唐代的长安,宋代的汴梁,明代的扬州,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后来的巴黎和二战之后的纽约,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艺术家纷至沓去,络绎于途,为那些城市编织着艺术之梦。上世纪30年代,上海滩的周树人、张爱玲、傅雷、梅兰芳、卓别林、萧伯纳等人都有踪迹,那时的上海是艺术家做梦的地方;上世纪80年代末期至今,从北京的圆明园画家村到通州的宋庄,从大名鼎鼎到无名鼠辈之类只见其多不见其少。因为,北京就是中国艺术家做梦的好地方。

  刘淳:艺术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薛松:艺术家不仅仅是一群“艺术”到一塌糊涂的人。穷人想当白领,白领想当资本家,资本家羡慕贵族,而贵族呢?他们最羡慕的就是艺术家。

  刘淳:艺术是什么呢?

  薛松:艺术是什么是一个很难说的话题。按我的理解,艺术你不要去管它,也不必怎样去养它,有点时代的暖意,有点文化的水土,它就滋蔓生长,争奇斗艳,弄得你眼花……有点像“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感觉。

  刘淳:你觉得艺术家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薛松:艺术家最高的境界,就是控制各种欲望。

  刘淳:从人生的意义上说,你不仅仅要做一个优秀的艺术家,重要的是做一个身心自由和独立的人,由此活出舒展的人生。

  薛松:非常到位。这是我非常向往的,也是我的终极目标。

  刘淳:从艺术与生活的角度看问题,杜尚的一句话最有质感,他说,我一生最好的作品就是我度过的时光。我希望有一天,你也同样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薛松:谢谢。这同样是我的愿望。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够感受或体会到这一点,那才是一种最高的,也是最佳的境界。P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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