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写云山自往还

  ------我所认识的高剑波先生

  在甲午仲秋一个风月清高的夜晚，带着丝微醉意，我与茂林兄一同造访容斋主人高剑波先生。容斋处于五楼，为复式结构，客厅最显眼的是刚刚购置的罗汉床榻，墙上是些画作和江南的木雕，房间陈设简单而别致。步入书房，依旧是满架的图书和四壁尚未完成的画稿。楼顶平台有我熟知的一丛移自修竹斋的翠竹，依然随风扬抑，似在点赞容斋主人勤而好古、静而有趣。在茶叙、笔谈中，我们聊了很多，也欣赏了剑波的近作，我于画是外行，但隐然能感觉到一股静穆、素朴、清新之气，令我动容。

  我与剑波的相识，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刚毕业分配至县城，剑波是工商银行的美工，正是意气风发的年龄。我们经常参加县书画协会组织的书画展览，那时展览虽然不多，但在书画爱好者中影响很大，看到自己作品入展，总有现在年轻人难以体会的荣誉感和不断增强的自信心，也正是前辈的鼓励给了我们前行的动力。在朋友当中，剑波给我的印象是睿智和富有激情，而且特别健谈，说到绘画滔滔不绝且思路清晰、渊源有自。90年代初，为追求艺术梦想，剑波负笈赴安徽师范大学专攻国画，绘事大进。此后，剑波在奔波劳碌之暇，常独自一人远行，搜罗奇峰，描摹山水胜境；也喜欢到上海、南京等地博物馆，亲览宋元画作真迹。30年的春朝秋夕，剑波在寻觅中国山水意境中慢慢被磨砺、被洗礼，其情性愈发显得醇厚含蓄、质朴淡泊，一如他的画风。

  剑波擅名是其山水，尤醉心于宾虹之法，后追本溯源，临抚郭熙、黄子久、倪云林和“四僧”等先贤经典，心手相应、渐具规模，逐步形成崇尚宋元以来“文人画”传统的审美倾向。在长期临摹学习中，剑波对用笔、用墨之道渐有所悟，擅用书法之法作画，以水墨意象为魂，在虚实、疏密、浓淡、干湿之间凝聚大千气象，抒发人文情怀，逐渐走上了尚简静、尚雅正、尚古拙、尚淡远的艺术道路。在他的《胸中已得山水气》、《溪山逸兴图》、《浮云载山》、《清泉洗心》等作品中，山峦、云水、树木、石泉、村舍等意象，无不与他的这种审美趣味相契合，正如石涛所言：“借笔墨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

  剑波于花鸟画素仰青藤、八大风骨，作品耽溺水墨，托意孤峭，笔墨空灵，意境简远，发乎胸臆，游于象外，深得“文人画”之高趣。从《石鱼乐》、《醉春风》、《境由心造》、《荷塘细语》等作品中可以看出，剑波作画笔不迟疑，墨不涩滞，虚实相生，淋漓鲜润，学古而能化。画家杨雍先生曾评价：“剑波花鸟画, 见笔见墨，笔墨相合，平中出奇，唯墨色之交辉，有匠心之独运，妙处难与人言，非功力精湛者难达此境。今之画家久居都市，不知草做何色，读剑波画，如从都市入世外桃源，顿觉神怡气爽。”

  学习中国传统艺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必由之路，概无例外。剑波既爱读书，亦喜游历，善于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于大好山水中感受自然，在纷繁错综的社会生活中体会人生真味，尔后凝神聚气，发而为水墨意象，传达对生活、对生命、对自然执着的爱。正是这种热爱和坚持，才让剑波的作品具有了穿越时空的人文情怀，后之览者必将会获得心灵关照和慰藉。

  剑波常说书画作品即是创作者的人格外化，从作品足可见其性情、人格、修养。剑波的画一任天机流露, 毫无做作，与他的内心是合拍的, 与他的为人是协调的。问何以颜其居为“容斋”，答曰“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容”有包容、完善之意，其行止可想而知。诗云：

  笔墨薪传意未阑，

  倪黄志趣近林泉。

  世人哪得穷通理，

  自写云山自往还。

  文/夏云龙

(本文作者系庐江县文联副主席、书法、篆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