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潇洒 澄怀味道

——宋陆京的山水画
陈传席(博士，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特殊贡献专家)

  吾国艺事，皆基于玄、禅。于画，山水起于玄，花鸟通乎禅。
  再者，画之为道，至大至深，至精至微。其至有合于道者，此古之所谓近乎技也。是以知，凡为画家者，皆无心于形似工者，每假于手而寄色墨于纸绢，赋形出象，发于生意，得之自然，托其意而形态心物者也。
  我曾经说过，绘画的发展和变化，变化以“顿悟”为上乘，“顿悟”不是埋头练笔，而是多思多悟，思悟之无得，即读书明理，澄怀味道，蓦然回首之时，心有灵犀，义理融通，备自万妙。佛经云，顿悟如人生子，一下子生出，还需乳养渐大。这就是发展。顿悟是忽变，固不可能尽善尽美，还需完善，完善就是发展，最好取之自然而然，循序渐进。宋陆京也习禅，并曾自己一个人躲着，过隐士生活。这是一个画家应有的能持，一种对生命、对艺术的思考。生活笃定如此，可见宋陆京对禅有些理解。本来，淡和静是道家主旨，净是禅宗主旨。欣逢盛世，人心不古，世人只知金钱物欲之重要，鲜有知人心之可贵耳，吾辈生于斯，身轻如蜉蝣，须知天地万物皆藏于心，而心之所生、所向，皆当系于本真为要，或曰信念是也。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事实上，世界是多元的，大自然是多元的，人类是多元的，宇宙间没有“单一”可以长期存在下去的东西，所以，多元便可弥补单一的不足，绘画亦然。
  我一向主张将中国画分为画家画、文人画、民间画三种，并说画家画代表一个国家绘画的最高水平，也说文人画最能体现画家的水平，因为文人画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一个有学养的人未必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但一个优秀的画家肯定有好的学养。因为文人画讲究一种文秀、儒雅、潇洒的画风，以柔为美，以秀为才，以清为高，以淡为雅，下笔悠缓，心境和平，随意而自然，反对剑拔弩张，粗壮浓重。王原祁《麓台画跋》说“化浑厚为潇洒，变刚劲为柔和”，可谓一语中的。宋陆京正值中年，但他懂得是以一墨得摄山河大地，也知道“趣，得之于自然；深，得之于学识”的画理，常外出写生，游名山大川，目之所及，录于笔墨，日久，肯定得益；故观宋陆京笔下山水，遍地美景，有灵气，有真趣；他汲取了古今多家之长，综而用之，注入了自己的意思；他下笔狂急，山石树木往往斧劈、折带兼用，如飘风急雨，着色清淡柔和，率意而苍浑，雄强中见清润。所以，宋陆京画的算是地道的文人画，清高、淡雅，没有火气、燥气、霸悍气，笔墨随着性情的驱使，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流露的乃是他的精神性情。
  当然，宋陆京目前的画尚未达到他向往的高度，他路子正，思想新，笔墨功夫好，假以时日，通过修养的提高和阅历的増加，希望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