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的收藏转向之“路与惑”

    导语：在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发展过程中，机遇与挑战往往都是并存的，在每一次重要的时间节点上，都是在不断的对当代艺术收藏家进行“淘汰”，尤其是从2010年开始，以尤伦斯夫妇、希克为代表的西方藏家相继清空手上的中国当代艺术品，西方藏家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导向作用逐渐变弱，再加之投资者的撤离，反而使得一些不同类型的当代艺术收藏家逐渐走上舞台，那些依靠艺术品转手买卖、在短时间内牟取暴利的“伪藏家”以及慢慢的淡出了，一群有着明确、独立的收藏理念的当代艺术藏家将会逐渐建构属于中国自身的当代艺术收藏体系，并逐渐形成一个以中国藏家为主的市场。

张晓刚 血缘-大家庭：同志 1997年  80×100cm  北京匡时拍卖

　　这样一个群体的成型，也预示着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和国际标准正在接轨，而就当某一位中国本土当代艺术收藏家越来越丰富之时，总是会出现一些重要收藏的作品见诸于拍卖场上的情况，往往会引发人们对于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寿命”的担忧，进而引发的讨论就在于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转型中的“路径”和“困惑”。

　　以“私藏”之名

　　“即将在内陆上拍的两个专场将会成为观察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的重要依据，并且两个专场都是以私人收藏为题，考验的不仅仅是买家，更多的是建立了一种新的中国当代艺术拍卖收藏方式，即对于本土收藏家专场形式”，常年关注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的业内人士告诉雅昌艺术网记者。在中国传统艺术品拍卖领域，重要私人收藏专场往往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考量条件，甚至会成为拍品的附加值，而在这之前，中国当代艺术品拍卖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以私人专场进行的拍卖，这在嘉德拍卖油画雕塑部负责人李艳峰看来，一则是因为中国当代收藏能做私人专拍的没几个人，二则从当下的当代艺术品市场情况来看，能出现一些重量级的拍品，也是对市场有很好的拉动。

罗中立  憩  1983年作 94×65 cm   北京保利拍卖

　　并且在业内人士看来，这次两个重要藏家的释出并非是“抛售”的行为，只是一种藏品置换的形式。“对于藏家这样的一种市场行为，其实是非常个人的一种选择，就艺术品发展来讲，不断有新的艺术家出来，并且在每个阶段有着不同的任务，比如89时期或者是2000年以来，是要解决一个现代主义的问题，到后面可能是现代主义的问题还不够，要讲到中国的当代主义，同样的对于市场而言，会存在热点和非热点之分，慢慢的可能前面那批艺术家就不是那么热了，藏家自然就会调整自己的收藏体系，这个时候肯定是会有藏品释出的，所以也不需要说会引起大家的一些不好的讨论”，李艳峰对雅昌艺术网记者说道。

　　“我认为拍卖行为是收藏家哲学中不可避开的一部分。一些人拍卖是为了完善他的收藏;另一些人拍卖是因他自身艺术品味的转变;还有人出售作品是因对某些艺术家的兴趣减少了;再有就是有些收藏者仅是将收藏艺术品作为一种投资，他们只是因为看到这个市场很热才参与进来，他们是一些伪装成收藏者的商贩”，西方著名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家皮埃尔在谈到这个问题时，就持有这样的观点。同样的，在对于天价拍品的问题上，他认为，15年前中国艺术品的价格是非常低的，现在只是把价格提升到同样国家的水平上，因为中国当代艺术家同样优秀，好的艺术家的作品价格会变得越来越贵的，这是市场发展必然的规律。

　　对此，北京保利拍卖现当代艺术部负责人贾伟认为，对于一些比较重要的作品，尤其是在美术史上有重要位置的艺术家早期作品，有些甚至都被收藏了有二十年之久，并且从未在市场上出现过，比如林明哲专场中的川派艺术家的作品，选择这样的一种方式释出，除了收藏家本人的考量之外，更多的是能给美术史的发展一些更好的研究，尤其是在对比同一位艺术家的不同时期作品时，更加具有研究资料的可靠性。而就对市场而言，重要私人专场释出的东西，本身就被看作是拍品额外的附加值。

庞茂琨 寂静的日子  1989年作 127×104cm  北京保利拍卖

　　“拍卖是快速实现价值转换的一种形式，不可否认私人珍藏是很好的模式，但是关键还是要看东西，现在的买家都比较理智，不会说因为私人专拍就买单，并且当代艺术和书画不一样，本身不存在真伪的问题，所以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就成为最大的一个考量因素”，李艳峰对记者说道，并且这样的释出行为也被看作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交接仪式”。

　　中国当代艺术品“拍场之运”

　　北京匡时拍卖油画雕塑部负责人谢扬在谈到张锐私藏专场的设置时就表示，这批藏品是张锐在艺术品市场井喷时期买入的，价格并不便宜。张锐也直言，本次决定释出其实也是为了对于藏家进行置换，而当下艺术品市场的高价已经让他没有过多的经济实力去购买了，所以才选择让出一部分拍品。

　　这也是马学东所关注到的一点，虽然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整体行情比以前要好一些，逐渐在回升，但是仍在调整时期，一两件作品的高价对于市场的提振作用并不大，价格还是比较稳定。一级市场没有十分蓬勃，二级市场也需要时间，艺术家排名在洗牌。而且现在的买家很精明，价格又相对透明，拍场中出现的大部分的作品还是没有那么经典，不是特别好，仍在消化2005年左右上一轮高价卖的东西。常年关注艺术品市场的吕立新也认为，上一轮当代艺术市场大繁荣时期，很多藏家和机构都是高价买入，压了这么多年，对任何个人藏家来说资金的积压都很难消化，他们需要重新调整藏品结构，缓解资金压力。

罗中立  吹渣渣  1996年  150×118.5cm  北京匡时拍卖

　　对于这种形式的释出，是否能够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带来所谓的“市场拐点”，这很容易让人想到2011年尤伦斯夫妇专场拍卖，2011年春季拍卖会上举行名为“尤伦斯当代艺术收藏：破晓——当代中国艺术的追本溯源”的拍卖专场，其间推出106件比利时收藏家盖伊·尤伦斯男爵珍藏的中国当代艺术品，成交率为100%，总成交额高达4.27亿港元，然而，对于尤伦斯出货效应的余波，一直影响至今，中国当代艺术仍旧处于盘整期。所以当市场上出现了张锐以及山艺术基金专场拍卖时，往往会抱有很大的希望，甚至会被解读为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的“拐点”，对此，业内人士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体上的艺术品环境并没有改善，一些天价的拍品反而是被认为是市场泡沫的产物。

　　谁来接手中国当代艺术品，这也成为本次两大专拍的一个思考，虽然是中国本土收藏家已经慢慢的成为主体，但是对于这两位本土收藏家的释出，还是会牵扯到接盘的问题。“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在保利拍卖设立专场的原因，因为有些东西的所有权是海外的董事，那么我是希望能够在国内上拍，最终被国内的收藏家接手”，林明哲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表示。而新晋收藏家张小军则被人们一致认为是最有实力和魄力竞拍这批拍品的人，另外，著名收藏家王薇也被认为是张小军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对于公众而言，这两位本土的收藏家，都已经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体系的重要建立者，尤其是王薇在拍卖场上的表现，已然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中的红色专题的代言人。

　　中国当代艺术转型中的“学术”困惑

　　不同于张锐早期的那种收藏方式，当下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家在经过了长达二十余年时间的积淀之后，早已经形成自我的收藏体系，比如张锐现在进行中的装置多媒体艺术品收藏，以及林明哲的山艺术文教基金的川派美术家作品收藏，但是在这些所谓已形成体系的收藏家转型时期，他们所缺乏的“学术性”依旧是被学术界所诟病的。

何多苓 上楼的人  1996年作 144.5×114cm  北京保利拍卖

　　中国当代艺术市场的开始应该自1970年代末的欧美藏家算起，同期的香港汉雅轩画廊和台湾山艺术文教基金会等机构收藏和推广，众多藏家按照自己的审美取向、学术取向和收藏理念挑选着自己的作品。中国当代艺术的价格处境一直是“买方市场”，价格多是几十、几百美元，也就是几百、几千元人民币，然后稳步提升。毋庸置疑的是，这些藏家是按照西方的价值体系与学术分析标准来判断作品的重要性和价值空间的。与此同时，国际上各路策展人、收藏家、中间商的到来，以及中国艺术家的热情接待、广泛引荐也带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和市场化、展览化行为。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艺术区和博览会的成立，包括北京798艺术区等等在内，以及F4等艺术家群体概念的提出，各种坊间说法和价格纪录一浪高过一浪，中国当代艺术进入了“卖方市场”，早已经把“学术”丢到千里之外了。

岳敏君  闲云野鹤  280×400cm  北京匡时拍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国外一些成熟的机构介入拍卖市场，尤其是在尤伦斯专场之后，国人才慢慢的又把“学术”提及到讨论的层面中来，但是这种讨论是在拍卖市场的刺激下产生的，与中国的价值和价格体系无关。“艺术品的高价对中国艺术市场来讲只是空中楼阁，并且影响到了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运作，让中国的拍卖行一直仰望那个空中楼阁，之后就是不停的炒作，这是非常不正常的状态”，栗宪庭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学术”到底是什么?在中国的艺术品市场中，我们往往会观察拍卖机构对于重要拍品的价值阐述和宣传重点，但是和进入美术史中的作品比较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学术”的作品并不是相应名家的“大幅”作品，换句话说，张晓刚的“学术”的作品绝不是市场中出现的最大尺幅或者是最高价格的“大家庭”系列，但恰恰相反的是，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中认为的学术的东西正是这些市场中的高价拍品。

艾轩  无尽的原野  1989年作   北京保利拍卖

　　“西方收藏家在买中国当代艺术品，起码是有一个基本的价值支撑，即现有中国学术界的认同，然后再由西方学术系统进行挑拣”，栗宪庭在谈到西方收藏界对于中国当代艺术品进行架构时表示。在栗宪庭看来，中国当代美术史在建立的过程中，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收藏就可以说了算的，是很多人经过很多年的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栗宪庭在谈到当代艺术品收藏时表示，主张更多的非美术史家参与收藏与买卖艺术品，把收藏变成一种社会行为。

　　为什么从20世纪90年代以后，当代艺术收藏就只是一些大腕、明星在市场上很活跃，大多数艺术家进入不了这个市场?这就是因为所谓美术史的观念在起作用，而栗宪庭就是想打破这个观念，让收藏变成收藏家自己的兴趣，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收藏中去，这个收藏市场不但因此将变得非常丰富和多元，同时这个过程也是一个社会性的文化活动，因为喜欢而去收藏艺术品，喜欢就是评价，就涉及到价值标准问题，有更多人参与的话，就把艺术价值标准的建立变成一种社会化的过程了。

　　结语：2014年的春拍中，中国当代艺术品部分必定是热闹非凡的，张锐和山艺术专场拍品已然成为最大的噱头，以他们为代表的收藏家开始成为中国当代艺术品收藏转型中的主体，在这种转型中，如何能做到学术的“建立”，而不仅仅是追求天价的藏品，这成为考量这次市场“拐点”的重要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