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触动孩子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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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触动孩子的机关

时间:2012-11-05 14:44:19 来源:

>不要触动孩子的机关

白木

        时隔一年,我清楚的记得那个下午梨花、李花、桃花、杏花花开的声音欲要把整个山头沸腾起来。我跟另外一个诗人从八公里之外的村里醉醺醺的赶到上苑艺术馆。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在张望。一个光头,一个长发。毫无疑问,这两人都是画家。这个光头就是赵玉强,手里带着珠子,我走近楞眼一看,还以为是个从藏南地域某个寺庙过来的僧侣。就是因为这个第一眼的印象,导致我好长时间不敢跟他交流。因为我怕,怕密宗的气场。

        后来有一天,我蹲在地上数蚂蚁,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旁,在我耳边打了一个的响指(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的一个绝活,响指声可震死老鼠,这个实验去年艺术馆的艺术家们都是见证人。)他见我没反应,也不等我开口,自己先噗嗤的笑起来。我扭头一看,这一看坏事了,我对他第一眼的印象瞬间被颠覆。由一个僧侣变成一个大大咧咧的孩子,笑得没心没肺似的,在旁人看来,他的笑有些无理取闹,并且显得很突兀,或者是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乐什么?为什么而乐。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孩子在傻乐。

        “哥们,没被吓着啊”他笑完之后若无其事的问着。
“还行,你呢?”我说完之后,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从这时候起,大家内心里一些共同的东西就被触发出来,似乎相识多年。两人傻子般的在太阳底下聊起童年、摇滚、摄影。聊得正起劲的时候,他从兜里掏出一盒帝豪,说了一句让人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走,哥们,上我那喝茶去。”

        上了他工作室,我坐着,听他放着鲍勃迪伦的音乐,看他不亦乐乎的倒水烧水泡茶,然后心安理得的喝着新茶信阳毛尖。我不说诗歌,他不谈绘画,两人不务正业的扯着扯着,居然扯到上古神话去了。从伏羲氏到炎黄二帝,从共工到蚩尤,从女娲补天到精卫填海,最后我们意犹未尽的又说起道家与八卦。这狗日的,我现在想想都忍不住骂他一句,当时因为先天八卦跟后天八卦的区别,跟我争得面红赤耳,那较真劲真让我有种往他脸泼茶的冲动,恨得我牙痒痒的。不过现在话又说回来,我还真服了他那较真劲,要是他没有这种较真劲,就不是赵玉强了,而是李玉强或者张玉强、孙玉强。并且他这种较真劲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本能,丝毫没有半点做作与伪装,更接近于孩子的天真。

        一个成年人还保持着孩子的童真与本性,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要不然老子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为天下豁,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尤其是这个人心浮躁,人性惶惶的年代,除了需要单纯这种非常奢侈的品质之外,更加不知道需要付出多少牺牲与舍弃才能做到。很多时候我跟朋友聊天的时候,都会聊到童心。并且一致认为,如果一个诗人丢失了童心与稚真的话,他的作品会变得非常糟糕;我相信大抵画家也如此,所谓的返老还童是因为童心是一股质朴泉水,能洗脱人类精神上的尘灰。

        把孩子天真的本性放进艺术里面,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就如毕加索所说“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但我却花了终身的时间去学习如何画得像这些孩子画的一样。”毕加索这里谈到的一个问题仅仅是一个外在的表现方式,没有深究精神层次。而孩子真正内心的巨大张力,以及对美的构成分解模式,用任何仪器都无法探测出来,这座隐秘的宝藏,是不能被打开的,一旦打开,就又变成另外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让人绝望。如果我们按照成年人的理解剖析孩子的世界的话,那么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个碎片,也许这个碎片在闪闪发出光芒,也许这个碎片被河水里的泥沙掩埋,也许这个碎片在空中漂移着,无论这个碎片是什么状态,什么结构,什么形式,我们的认知都是片面化,得到的结果都是带有浑浊与原真差之十万八千里。

        但是当一个孩子以自己的眼光与感知在打量着这个现实世界,会让成年人感到尴尬与不知所措。因为你实在是无法触摸到他笔下的点线面在流动着什么,他不受理性和逻辑的制约,一边真实的表现着这个世界的苦涩、扭曲、混乱;一边天马行空的绘制另外一个世界,用听觉代替视觉,用心灵替代眼睛,每一次风吹草动都是一次四重奏的体验。每一个点与线交接的地方总会透露着孩童美好的向往,没有杀戮与战争;每一个线与面的交汇处都在长久的解构与消融这个当下社会的罪与恶,在油彩中沉淀上善若水的古老。

        正如犹太人格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琢磨了很久,想想还是算了,不要去触动孩子的机关,所以我至今也不敢言谈赵玉强的画,生怕一开口便是错。只是今年我重新回到艺术馆,屡屡脑子里会浮现去年我们在北京最炎热的八月,用海碗端着满满的一碗碗面条从村口的小饭馆慢慢的走回艺术馆的情景,这一段路不长,大约一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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