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综合绘画教学,广州美术学院教育系综合艺术教研室张振江

        20世纪20年代后，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和工业化进程的快速推进，西方绘画艺术出现了严重偏离传统的情况，艺术家的观念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对艺术材料的关注与思考直接影响了绘画艺术面貌的变化。艺术家们通过长期的艺术实践逐渐认识到媒介材料的审美价值及内在的精神文化意义。艺术家充分开拓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使架上绘画也开始了由二维向三维乃至多维的转变。时至今日，艺术媒材的范围得以大大的拓宽，一切皆可以成为艺术材料，艺术也成之为材料的艺术，以材料为切入点看待艺术已成为当代绘画艺术的发展趋势。西方传统绘画语言由达芬奇式的“间接法”，德拉克洛瓦式的“直接法”向安塞姆.基弗式的“综合制作”演变，艺术材料的功能也在这个发展过程中由艺术载体向艺术本体转化。这种传统与当代的关系，艺术材料与文化属性的关系一直贯穿了整个西方艺术史，在当代艺术的艺术语境下，高校美术教育将如何调整以适应这一文化规律？艺术语言的传统性、当代性、精神性和艺术材料的适应性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核心因素。
        现在很多艺术院校顺势而为开设了综合绘画课程，但是对于刚步入艺术殿堂的学生来说，这门课程是那么的新鲜和神秘，如何帮学生揭开综合绘画的神秘面纱，走进它神圣的领地，进而对它产生无限的兴趣，加入到综合绘画的创作中来，将是我们的首要任务。笔者将遵循教学的规律，浅议自己对综合绘画教学的拙见。
        一、理清综合绘画的概念
        在当代艺术语境下绘画艺术越来越趋向综合化、多元化，无论是创作观念，表现手法，还是材料媒介都逐渐趋向于互相渗透，互相融合，画种与画种的界限渐渐消解。越来越多的一些难以用传统画种界定的作品，出现在各种不同的大型展览中，如全国美展以及各大知名的双年展、三年展。这些作品综合了多种媒介材料，有油性的、水性料，有染料、矿物颜料或者泥土、沙子、玻璃、金属等现成品材料。在西方这类绘画作品被称之为 “mixed media”即综合绘画或综合美术。综合绘画是以当代各种艺术形态综合表现为其艺术面貌的艺术形态。综合绘画的“综合”，不是各画种之间简单地混合拼凑，而是跨画种的综合，是艺术观念、表现手法、材料媒介之间融会贯通的绘画理念，是融合中西绘画精神，拓宽多种艺术表现手段和多种表现媒介综合运用的创作试验。
        “综合绘画”不是一个画种，也不是一种技法，而是“兼容并蓄、综合创新”的创作态度，是对不同艺术形式和艺术传统的融合与贯通，是绘画语言具有独立性和个体内在精神得到强化的艺术表现。“综合绘画”的媒介材料丰富多彩，包罗万象，有水性、油性的颜料，也有矿物质、化学试剂、现成品、染料、自然物、废弃物、微波、色光等非常规性材料。在国内，以“综合绘画”来命名使人容易理解，它就是用“综合”的创作理念，“自由”的心态来进行绘画创作，是“综合材料”和“综合技法”在绘画上的统称。
        二、梳理综合绘画的发展沿革 
        （一）远古的记忆
        综合绘画的历史非常悠久，到底从何时开始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人类最初的美术活动便是以综合的形式开始的。古人在制作美术作品时，心理状态非常自由，喜怒哀乐极其率真；他们对材料的选择无拘无束，选择的工具材料五花八门，所使用的方法也多种多样，有刻画、敲打、刮擦等。最早的绘画材料多来源于自然矿物、动植物和那些人类可以利用的地球上的各种有色物质，那些最早的矿石经过研磨成为可以追溯到的最早的绘画材料。放眼世界古代史，人们在艺术表现时对材料的综合使用相当广泛，如埃及的金字塔墓室壁画，南美洲玛雅祭坛画等，所用媒介材料都十分丰富。综合媒材在艺术创作中合理出色的运用，其重要原因是缘于古人与自然的密切关系。
        （二）近代的萌芽
        艺术材料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也在不断地变化。中世纪时，人们对艺术材料进行复杂的冶炼和加工，用于特制的基底上，作品的表现力和保存性得以大大加强，时致今日我们仍然可以看到许多保存完好的中世纪的艺术作品。如彩色插图、镶嵌画、金箔画、木版画、鸡蛋丹培拉绘画和干咯素丹培拉绘画乃至14世纪的湿壁画和木板圣像画等，他们无一不有着复杂的制作工序和特殊的加工技法，体现着材料媒介的艺术魅力。但是在中世纪艺术作品中的材料始终作为载体在绘画中扮演着间接的表现角色。为了提高作品的艺术表现力，艺术家对媒介材料进行了不懈的研究尝试。在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在创作时就有过用素描材料与彩色粉笔相结合的画法尝试，使绘画技法通过综合材料的运用得到丰富的表现效果；尼德兰画家凡•埃克兄弟对油画媒介剂进行加工改造，发明了真正意义上的油画；帕尔默尝试用水彩和树脂，钢笔与水彩结合的技法作画，使绘画材料的综合运用又取得了新的发展。随着宗教、科技和文明的迅速发展，从十八世纪晚期到19世纪前半叶，新的艺术材料被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并取得了技术上的稳定，可以大批量的生产，随处都能买到，直接就可以利用，极大方便了艺术家的创作需要，然而，当一种艺术样式上至宫廷贵族，下到民间形成普及，并且其艺术形式、技巧、媒材经长时间的发展而日臻完美之时，它同时也容易走向单一乏味的狭窄之路。这时期，西方主要是油画，在中国主要是纸本水墨占据了相当长的发展历史，材料的综合运用，艺术创作的自由之态渐渐被忽视乃至遗忘了。
        （三）现代的光芒
        现代艺术产生之前，艺术家们用于创作的材料媒介限制还比较严格，美术种类之间的差异很明显，相对独立性也比较强。就绘画来说，以媒介材料为主要依据分为油画、版画、水彩画、水墨画等。各个画种对材料媒介的限制很严格，对材料媒介的综合运用很少见，更别说画种之间的融合。真正现代意义的综合绘画艺术是在一个世纪以前才开始的，它伴随着现代艺术观念的发展而发展的。现代绘画艺术最大胆的行动就是抛弃了延续数千年的模仿说。现代艺术家认为艺术应该关注艺术自身，不断突破自身的规则，不断创造新的形式与规则。否定内容对形式的完全决定作用，认为艺术形式可以不依赖内容而具有独立的价值。综合材料在绘画中的运用始于20世纪初。随着20世纪艺术发展的进程，它已渐渐成为现代艺术创作中一个重要的、具有鲜明特点的表现手法。在这时期，立体主义为绘画材料在绘画中的运用开启了先河。 1908年毕加索在一幅《梦想》的钢笔素描中贴上一张水粉小纸片开始，综合绘画这一界定媒介涵义的术语及其所采用的绘画方式，便打破了传统绘画材料的束缚，给绘画的表现注入了强劲的动力，它所引起的绘画材料语言的变革，几乎影响了西方艺术整整一个世纪。立体派的艺术家在绘画媒介上不仅充分利用原有的媒介，而把我们身边的现成品直接用于画面中，重新表达了绘画结构的空间意义。从此艺术的传统边界被逾越了，单一画种如油画、国画、版画、水彩画的边界被打破，甚至把环境艺术、装置艺术、光影艺术、行为艺术和实体艺术等综合运用到绘画体系之中，打破各自独立的式,“综合绘画”由此产生。
        纵观西方现代艺术史，综合的光芒普照大地。艺术领域流派纷呈，从事综合绘画创作的艺术家人头攒动，如：立体派的毕加索和波拉克，达达派的杜尚，超现实主义的达利、恩斯特，抽象表现主义的马瑟威尔、波洛克，不定形艺术的塔皮埃斯等。非具象艺术大师杜布非是法国战后最出色的艺术家之一，他用沙子、泥土、固定剂构成一个厚厚的掺着颜料的底子，使用各种方法使作品带上一种可以触知、强有力的真实。让.福特里埃坚持认为绘画是一种物体，它是可以触知的、是客观存在虽然艺术观念和表现形式与现代艺术有显著的差异，但后现代艺术对绘画材料的综合运用较之现代艺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基弗、施拉贝尔、博罗夫斯基、哈林都是名声显赫的综合绘画大师。
        综合绘画与科技
        科学技术的发展使物质生产水平大大提高，物质材料的丰富不仅为绘画提供了更多新的媒介材料，也可以为绘画带来新的制作手段，发展出新的表现形式，艺术家能够更贴切地表现想要抒发的主题，为绘画作品自身增添了美感。新的材料和新的技法介入绘画以后给创作带来了崭新的切入点，为绘画领域的拓展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从此材料不仅作为绘画的物质载体而且作为绘画主体的一部分进入绘画领域，成为绘画创作构思主要切入点之一。科学技术和绘画艺术的相互渗透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紧密，艺术家凭借科学技术提供的新技术、新材料创造出新的艺术品种，发展出新的艺术形式。在艺术观念方面，艺术家还把物理学、天文学的某些理论作为宇宙观来指导艺术创作，为艺术的发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综合绘画与哲学
        艺术和哲学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在人类文明史上，每个时期的哲学观点总会对当时的艺术家的艺术理念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如亚里斯多德和苏格拉底等人对古希腊艺术的深刻影响，中国古代老庄哲学观点也在中国画的审美理念中有深刻体现。在现代艺术语境下艺术家更是把哲学放到很高的位置上，他们认为艺术的最高使命就是表现哲学。几何抽象派画家蒙德里安认为他的作品里的图形和色彩代表了宇宙的基本结构。某些抒情抽象画家在创作中引进中国的“禅”，认为禅是艺术的最高境界。近代哲学和社会思想影响了现代绘画艺术的产生，如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尼采的唯意志论、法国非理性主义的代表柏格森的直觉理论、萨特的存在主义、弗洛伊德和容格为代表德精神分析说等，对现代艺术的发展影响深远。
        三、分析综合绘画的类别
        综合绘画并不是一个画种，也不是一种技法，而是MIXED MEDIA（混合媒材或综合材料）这一外来名词的汉译名称。混合材料就是各种材料都可以在绘画创作中使用。在不同依托材料上制作的综合材料作品，由于依托材料的性质不一样所使用的技法和材料也会有所区别。通常制作综合绘画，一般是在纸、布、板这三种依托材料上进行。接下来我将谈谈这三种综合绘画的基本知识。
        （一）纸本综合绘画
        1、纸材分类：
        （1）吸水性纸，例如宣纸、皮纸、毛边纸、稻草纸、手工纸等。
        （2）非吸水性纸，例如卡纸、铅化纸、牛皮纸、铜板纸等。
        2、纸材特性：
        （1）吸水性纸——吸水性、有渗透力、抗压性弱。
        （2）非吸水性纸——不吸水、抗压性强、可进行厚重肌理处理。
        3、纸本综合绘画的表现技法：
        （1）纸材拼贴
        撕贴：边缘柔和、疏松。
        剪贴 ：边缘硬朗、有力度、强烈鲜明。
        揉贴：可触性强、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拼贴方法：并置、交叠。
        早在立体主义时期毕加索、波拉克等人就运用了纸材拼贴等创作手法，野兽派的马蒂斯也创作了大量的色纸拼贴作品。
        （2）刻纸揉绘——在较厚的卡纸、铜版纸或厚纸板上涂上胶，再用针刻出形象，然后用油彩揉色。
        （3）纸本的缺点
        由于纸材本身的强度和韧度小的关系，所以很少在纸本上制作厚重综合材料作品，因为这样纸材容易起皱，四角卷起，几乎不能被压平。
        （二）布本综合绘画
        1、布的种类
        布的种类主要有：亚麻布、棉布、帆布、苴麻布、尼龙布等。
        2、布的特性
        质地牢固，经久耐用，轻便。
        3、布本综合绘画制作材料
        丙烯、塑形剂、泥土、沙子、纸浆、各种实物材料等。
        4、布本综合绘画表现技法
        布本综合绘画的表现技法非常丰富，丙烯、塑形剂堆塑；裱纸、裱布；实物拼贴等。在现代艺术创作中，布面的质地与基底受到极大的重视，艺术家们创造了不计其数的布本综合绘画作品，给现代艺术史增添了精彩的一页。
        （三）板上综合绘画
        1、板材分类
        板材主要有木板、金属板、塑料板等。
        2、板材特性
        承受力大、牢固、坚实。
        3、板上综合绘画基本制作材料
        在板材上创作综合绘画可以使用非常厚重，非常有力度和体量的材
料，如：重金属、钢铁、石块、木头、玻璃、泥土、各种现成物品等。
        4、板上综合绘画基本表现技法：
因为木板具有硬度大、抗压力强的特性，所以在木板上制作基底的方法非常丰富：挖、烧、烫、刻、钉、贴、镶嵌、铆接等应有尽有。
        四、强调综合绘画制作注意事项。
        （一）注意安全，培养安全意识
　　　从事综合绘画创作所运用的工具器械和媒介材料，多种多样，五花八门，有钳工类、有木工类、有电工类、有金工类等等。这些工具器械有的具有极大的安全隐讳，有可能对自己或他人造成重大人身伤害，所以在使用这些工具材料是一定要切记安全第一，严格按照操作说明和有关教辅人员的指导进行操作。 
        （二）注意环保，培养环保意识
        进年行综合绘画创作过程中，由于所用材料多种多样，材料之间通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化学反应和物理反应，产生各种有害物质，如废水、废渣和废液，这些物质如果不进行合理地处理，将对周围环境造成极大的破坏。所以在进行综合绘画创作过程中，对所产生的有害物质必须按照国家的有关规定进行合理的处理。
        （三）注意成本，培养节约意识
        进行综合绘画创作所需的材料和工具种类繁多，有的价格高昂，非一般学生所能承受，所以在创作构思阶段就要考虑到制作成本的可接受性，有的贵重材料可以用效果与之类似的材料代替，同时还应该拓宽思路，寻找获得合适材料的途径。
        五、教学感受
        在综合绘画课程的教学过程中，我深深地感受到带领学生在艺术的天空里自由翱翔的乐趣。学生们对综合绘画充满了喜爱和好奇，忘情地投入到自由自在的艺术创作中。他们也深深体会到综合绘画突破了传统画种在工具与材料运用方面相对专一的局限，表现手段和媒材运用的强烈变革给绘画艺术的拓展带来了无限的可能。综合绘画除了综合材料运用这一特点之外，其作品内在的文化内涵和精神负载更应是关注的重点，这也是我时常向学生强调的一点。艺术来源于生活，现实生活是给艺术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动力，而艺术的探索又具有生活前瞻的冒险性，二者应是互动的。因此，在今后的综合绘画创作与教学的道路上，需要我们洞察历史，关注社会，体验生活，兼容并蓄，综合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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