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观看经验—关于杨勋作品的一次个人解读(杭春晓)

“失忆”的观看经验—关于杨勋作品的一次个人解读(杭春晓)

“失忆”的观看经验—关于杨勋作品的一次个人解读(杭春晓)

时间:2012-02-28 10:52:48 来源:

>“失忆”的观看经验—关于杨勋作品的一次个人解读(杭春晓)

        杨勋的画面,编织出看似伤感的古典经验,但实质却是古典视觉的一次瓦解。其线索,首先就在于那些极致的细节描绘。这些细节,与古典视觉原则形成了一种感官上的悖论——符合空间性的细节在整体上消解了空间性,最终,平面反倒成为画面的感官特征。也即,杨勋以古典语言的细节消解了古典视觉的最终呈现。这是很有意思的尝试,因为将技术、语汇与其既有的审美经验分离后,我们会发现,视觉呈现本身较之假定的视觉意义,更加具有某种独立性,并因此更能够获得作为画面存在的单纯性。
        这一点,说起来很简单,但真正理解却不容易。因为,我们习惯于观看时的意义检索,并忽略视觉自身的独立存在,而某种既定的意义假设与既定的视觉形态就会形成稳定的阅读背景,干扰我们观看时的判断。正如,杨勋借助的东方园林、假山石等,这些看似具备明确意义的对象,其实,在他的画面中与细节的油画语言一样,都是“去意义”化的独立存在。所谓“去意义”化,说得简单些,就是这些物象、技术原本所具有的视觉意义,在新的阅读关系中失效。比如古典园林,在文人传统中所具有的自然主义抒情、寄怀意义,或者说今人眼中作为传统象征而存在的历史意义,在杨勋的画面中都难以发现。虽然,杨勋还是喜欢用一些古典词汇为这些作品命名,但就画面自身而言,我们却难以发现如“西厢记”、“红楼梦”一般的古典园林所具有的感官特征。而这,似乎又构成了杨勋画面中的另一悖论——细腻的传统景象,最终却是非传统的感官。
        于是,杨勋的作品在这双重悖论中,形成了视觉的“自足性”——不再依附于某种既定的意义、抑或趣味的结构,绘画的媒介、题材获得了感官上独立存在的视觉价值。至此,一个有趣的视觉游戏出现了,并给我们带来别样的感官体验:那些看似熟悉至极的绘画语言、人文景观,忽然间变得陌生而遥远,关于它们的视觉记忆,在新的结构中被屏蔽后重新出现在我们眼前。于是,我们惊讶于它们只是作为它们而存在的体验。或许,这种视觉上的自我惊艳,正是绘画的终极意义,而非我们习以为常的图像背后的故事。当然,我们无法判断,杨勋是否自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抑或,只是无意识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但,他画面最终的体验,在感官上却具备了类似属性。这很难得,尤其是在习惯了用图像说故事的四川。
        然而,杨勋的视觉游戏,似乎仍不满足于视觉悖论所产生的感官“自足性”。在他看来,这种“失忆”后的图像经验,还不能完全避免被强大的阅读习惯再次误读的可能。因为,无论历史纵线上“以图证史”的强大传统,还是当下横线上“图式创作”的普遍流行,都足以让观众会为这些“失忆”的图像重新赋予记忆。于是,为了彻底屏蔽这种记忆的被重新赋予,杨勋借助足具干扰性的光源,来进一步破坏我们关于这些图像的习惯经验。我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否受到了摄影中曝光效果的启发。但无疑,仿佛照片翻拍中出现的曝光点,在画面中以强光源的方式出现,使得杨勋的作品具有了一种再次阅读时足够遥远的距离感。当然,这种距离并非物理性的,而是心理性的。因为,物理距离只能干扰我们的视觉清晰度、准确度,而心理距离才能影响我们的视觉记忆、判断。所以,面对杨勋充满个人色彩的那道光源,我们记忆中的园林、山石,忽然间失去了历史,与之同时,那种关于古典再现主义的绘画记忆,也同样消失得难寻踪迹。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会很容易理解杨勋画面中的光,并非美学意义上的画面营造,而是对绘画作为观看方式的重新理解——它提供的是观看行为的过程,而非观看的结果。至此,在我的理解中,杨勋的工作就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提供了一种重新审视当下绘画创作的契机。因为,无论是观念艺术,还是主流艺术,绘画作为绘画似乎越来越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给我们带来怎样的主题、怎样的意义。在这种潮流中,艺术作为视觉存在的感官前提越来越模糊,乃至于它与“非艺术”失去了辨别性。
        固然,艺术需要提供思想资源的能力,但一味放大这种功能、属性,却会带来另外的危险:艺术失去了作为视觉存在而存在的感官价值。试想,如果艺术提供思想资源的方式不具有特殊性,那么我们为什么还一定要借助艺术的形式,而不直接采用哲学的方式,甚至是社会行为?很显然,今天的世界,艺术还没有被抛弃——也即我们仍然需要艺术的存在。为什么呢?因为,艺术具有不同于其它思想载体的媒介方式——视觉感官。所以,当艺术创作潮流性地忽略视觉感官,而刻意强调艺术之外的东西时,杨勋这种老老实实的感官描绘,反而具备了一种重新审视艺术发展走向的思想价值。
        应该说,这种价值,并非杨勋的本意。作为画家,在一笔一划的描绘中沉浸于绘画自身的过程,对于杨勋而言,显然更为重要。因为,这种视觉在感官上的重新构建,本身就具备一种创造的快感。于是,在黑与白的对比中,在山石、树木、庭院的质感、体量中,杨勋将绘画自身的感官构建,作为了自己的工作重心,并极力消解他所借用的视觉资源的原本记忆,从而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作为感官存在而存在的、单纯的视觉体验——无需解释,只需面对。当然,当我们真正面对它时,纯粹的视觉体验,或许只是瞬间关于图像的习惯性记忆的丢失——我们因此而发现“观看行为”的自身存在。之后,逻辑会重新调动思维,努力寻找新的意义指向。于是,我们便进入一个“对于曾经熟悉的视觉形象的重新认知”的过程中。或许,你可以组织出新的意义,或许,你无法重构出图像的意义。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通过这次阅读,你能够因为画面作为感官存在而存在的独立性,发现观看行为的自我存在。至于此后的意义重构,正是这一观看行为的结果,而非观看之前的预设、假定。或许,这也正是绘画作为感官存在的真正价值——从观看中发现,并思考的行为过程。

 

                                         2010年9月25日于望京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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