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物的关系”——陈世君的绘画作品呈现

亢章虎

        具体从何时开始西方哲学将心与物这两个概念割裂开来，确实有待于考证。至少在现在看来，我们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世界观、认识观是唯物主义的，且与唯心主义哲学截然对立。人（包括艺术家）作为个体存在认识这个世界，是以什么作为第一位，物质存在还是我的“思”。笛卡尔有句名言“我思故我在”，但是维科就不同意他的这句话，理由在于我是灵魂与身体（具体的物质存在）所构成的，所以，“我思”应该就有其问题，即使我没有思，但是我的身体这个物质存在也表明了人作为个体的存在。按照维科的思路，人作为个体存在不仅有其灵魂、思考、理性、审美的能力，而且还有肉身的物质，这样的人才是整体的人。而世界的其他物质要么不能思考，或有人的某些心的能力，但是完全没有人的完善。这样看来人本身就是唯心与唯物、心与物的结合体。

        艺术家在表达自己情与思的观点之时创造出了艺术作品。本身艺术作品作为具体的物质存在之外，还有艺术家的灵魂、思想等属性融汇在艺术作品之中。艺术作品成其为艺术作品就和定义人的方式别无二致，艺术作品也是同人一样是心与物的产物、结合体。所以，人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的艺术作品，人类不仅是这个世界的艺术世界，而且还创造了另外一个艺术世界。

        心与物这个议题很适宜于讨论陈世君的艺术作品，从他的作品出发可以粗略地说明心与物二者之间的关系，我们怎样对待心、对待物。陈世君的这一系列作品给人的首要印象则是抽象艺术而与抽象艺术又有区别。区别在于陈世君似乎是在一件抽象艺术作品完成之后还在进行创作。我看到陈世君的作品里那些像漆画的线条与小方块应该是作品完成之后再创作的成果。或许在某些人看来，陈世君的作品所呈现出来的画面感觉会让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抽象艺术，似是而非；但是这恰恰是陈世君所要呈现出来的观念表达。

        西方的抽象艺术在抽象表现主义之前，我们一般都会提及两个人：康定斯基和蒙德里安，前者的艺术被定义为热抽象，后者被定义为冷抽象。他们二人大致地可以被说成是，康定斯基的艺术作品注重于心，而蒙德里安则是物的表达。热抽象是表现主义的，即主观感情的流露；而冷抽象的蒙德里安则是表达物。据说蒙德里安有一副作品的创作背景就是纽约的某条大街，这样的抽象艺术作品中的线条、色彩就是现实世界的物质的色彩、线条。为什么说有的抽象艺术就是表达物的，极少主义的作品就是最好的例子，这类作品的美学观念就是物质的美学。西方抽象艺术的这两条线索在陈世君这里融汇为一条，至于成功与否则是评价的标准问题；但是陈世君在做这样的工作，在他的作品中确实表明着这样的努力。从陈世君的绘画作品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对物质的直观呈现，这一点和蒙德里安、极少主义有相似之处，他的作品好像就只是对现实世界的反映；但是，对于陈世君来说，讨论他的艺术作品仅仅将之停留于从西方抽象艺术的背景来说，这是不贴切的。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家的陈世君，他的艺术资源中尤其重要的一个源头则是中国博大精深的书画艺术。

        但是，陈世君仅仅是受过中国书画艺术的熏陶，早年陈世君曾经研究、创作过书法，并没有将书法表现的意趣放到自己的这一系列作品中，而是在这些作品中运用了一些书法、篆刻的元素。风格呈现有时并不说明艺术家的审美情趣，放到陈世君这里来说，虽然陈世君在这一系列作品中有书法、篆刻的线条，看那些刚劲铁骨就知道，并不是柔软的，或者灵动的线条如大部分古代艺术家所讲究的意趣。研究中国艺术史的学者，尤其是专注于文人画史的学者喜欢将这部分历史的风格、主题呈现界定为“心印”。这其实说明中国的书法、绘画的艺术作品有部分是属于心的印迹。即是说古代艺术作品所要表达的是艺术家个人的情绪、笔墨意趣、生活价值观，这些都完全是主观、有时甚而是消极的。如我们在讲元代文人画时，有一个主题就避不可免，那就是文人的隐逸思想。

        而在陈世君的作品里就没有这样的笔墨意趣，其书法、篆刻的线条只仅仅是线条，由于作品画面中的线条完全脱离了古代文人书画艺术的语境，我们说他只是借用了古人的风格。从定义古代书画艺术为“心印”的理解，也可以从很多表现主义、甚至是观念艺术等都是心印的艺术，那这里“心印”的艺术作品就有艺术家的意志、观念在其中呈现，为何陈世君要在作品完成之后进行再创作，这个再创作的过程体现在画面上其实就是“心印”，他的一件作品中似乎是“心印”的部分画面、形式因素与我们视觉上感受习惯了的抽象艺术的结合体。如此对比，我们可以看到可以是心印的中国书画艺术与在陈世君作品里我们将之视为抽象艺术的感觉、概念对比起来，就可以看出陈世君的意图在哪里。在他的作品中其实是将心与物都呈现出来，而且是在一个作品中，这就是他的观念表达所在，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陈世君背后所作的工作的意义。这样的工作和他的摄影系列作品有着相似之处，即艺术家对于事物以及其他诸如思想体系的质疑，这点向来贯穿于陈世君的艺术创作之中。

        在心与物这两者之间，我们以怎样的态度对待着在艺术上的体现，我们是以现实主义的态度，还是以浪漫主义的态度，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以现实主义的反映论的创作态度，呈现出世界物质的面貌，还是像浪漫主义或如中国古代书画艺术以心印呈现。其实这些在陈世君看来是创作的议题，他想在心与物之间作某种修正试图将它们放在一起，但是这之中不是心印、抽象艺术中物的表达，而是将之作为对比并且探讨它们的关系，这背后透露出陈世君的观念意图即为何画面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陈世君的艺术作品本身也突出了讨论心与物的关系的暗示，所以这样的艺术作品也就不适宜于用禅宗思想、无聊感来以反映论的角度讨论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