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绘画创作本质的探讨

呼和浩特职业学院   赵福

摘要：画家的气质决定绘画作品的艺术语言及其艺术面貌；画家的情感与智慧决定作品的精神含量和技术含量，是绘画作品创作的基础；要创造优秀的绘画作品必须要有独特的气质，形成独创的艺术语言和艺术面貌，“唱自己的腔”。

关键词：气质、语言、情感、智慧、“唱腔”

     绘画创作的本质历来是画家研究和探讨的主要问题，怎么才能创造出优秀的绘画作品是画家一生都在研究的主体。笔者经过长期的绘画创作实践，认为绘画创作的本质在于作者的良好的艺术气质，丰富的情感和智慧以及原创的绘画语言。

一．气质决定语言

  在绘画艺术实践中，有什么样的气质，就会有什么样的绘画语言。

  首先，独特的气质来源于独有的个性和独有的成长环境。凡•高是一个有着非常独特气质的油画家。他对大自然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具有一种如火山般狂热爆发的个人气概。这种热烈疯狂的气质来源于他笃实虔诚的性格和不入俗流的个性情操，也就形成了他独有的艺术气质。凡•高成长于一个牧师家庭，成年后他也成为一名牧师，在为矿区的工人祈求上帝给予他们食物时却饿起了自己的肚子，把这种情绪用一种什么东西表达出来呢？于是他就拿起画笔，来描述矿工，反映他们的生活，以唤起人们去拯救自己，这样就产生了矿区素描。线条是那样粗重，实在拙笨，但恰到好处。阿尔的明丽日光、太阳的儿子向日葵金灿如火的花盘使凡•高发疯，纯纯的土黄、中黄、柠黄直接上到画面上，纯色勾出的线条是狂热激情的喷发，至今我们还被那瓶金黄灿烂的向日葵激动着！凡•高的个性语言就在他独有个性气质和与自己情感撞击的生活环境中形成啦。被誉为草原画派的首领的妥木斯先生，他果敢敏锐的个性气质加之塞北骏马秋风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粗犷秀逸的绘画新语言，刀笔如写如舞的语言，粗犷大写意中又有精神的气功运笔，加之对草原生活的独到理解，把个人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而有着相同敏锐个性的江南画家吴冠中如痴如醉地以点、线、面的独有个性语言表达着对白壁黑瓦的水乡的热恋之情。同样是以中国画写意改良了油画而成功的两位画家，塞外与江南的气质在个性语言上达到非常完善的体现。

  其次，独特的气质直接对应独有的情感世界，个性的情感丰富强化了作者的气质，更完善了个性的艺术语言。厄瓜多尔画家瓜亚萨明被誉为活着的毕加索，他出生平民，又有黑人血统，深知下层人民的疾苦，当发生饥荒时，他毅然放弃那些世俗观念，跑到难民区为饥民和饿死的人画了千余幅素描，那种对人性的反冲力量和他对下层人民的同情和对人性控诉的情感难以遏制，倾泄于画布那极抢眼的气质形成了《贫困》系列组画，这鲜明的个人情感使得他的个性语言更加让人震撼！八大山人是我国著名的花鸟画家，他是前明帝室之胄，对明王朝怀有无限眷恋，对满清王朝有着骨子里的反感，因此，形成了他避世孤傲、蔑视清庭的个性气质。他画的水鸟或仙鹤眼睛都向上翻着，甚至他的怪石也如同人一样露出蔑视之态，这独特的个性语言符号让人过目不忘。当人们看到八大的画，不必看署名，便一目了然。

  深厚的文化积淀及个性素养为个人艺术气质的饱满提供了良好的营养，对一个画家绘画语言的形成有着心源的影响。齐白石具有典型的中国传统文化积淀，因而他最懂得中国艺术的天趣美、中和之美的美学原理。他提出了似与不似之间的美学思想，并形成其大巧若拙、虚实相生、无意为佳的个性绘画语言。朝戈是当代中国著名的青年油画家，他有一双审定历史般的利眼，在那硬硬的地平线前总有一个莫名的如历史老人看待周围世界的眼睛，而且传达着一种因敏感周围事物而略发怪异的画外张力，画面怪诞而有历史感。这是因为他出生于一个历史教授的家庭。那种对当下环境审视的独特视角便形成了以硬线归纳分界形体而形成对象在力求转动的内部结构中寻找他的位置的神秘的历史感。这种审视的历史感形成了他的个性气质——哲思、敏锐。在他的肖像或风景作品中我们可以带上他的这双利眼重新认识我们曾经熟悉的周围世界。看似平常写实却饱含爆发力的硬线成为其不俗的特有的绘画语言。

  由此可见，在绘画艺术创作中，对于一个画家，有什么样的个性气质就会有什么样的个性绘画语言。

二．把情感与智慧凝固于画布上

  油画创作是画家个人思想感情述诸于画面的艺术表现过程。就其创作本质讲，是要将作者的艺术语言及其创作理念、思想感情凝固于画布的一种艺术劳动。

  “真情实感”是艺术作品感染人的关键所在，油画创作也不例外。这里的真情实感是指不忸怩作态，而是自然生发的作者的创作冲动。这种人类自然流露的情结的物化，自然有人类共有的亲和感和深切的感人之处。因此，绘画的创作不必在点子上下工夫，而是自然生成的一种文化的物化感人的东西，作品的魅力也在于此。当代响誉世界的绘画大师赵无极，大象无形的艺术创作理念虽是抽象语系却仍然以其独具的魅力倾倒世人。他的作品不是故意装腔作势，而是把东方人对自然、人文观念的感受个性化的真实写照。在他的作品中，看不到我们通常意义上的表现了“什么意思”？画的是“什么东西”，画面最大的特点是无确定性，但仍能打动人的，是发于内心的对自然宇宙、人文形态的真实感受，同样能够打动人。而且有让人回味无穷的境界。德国现代画家基夫所创作的很多看起来抽象的巨幅油画作品，用不着画外的解释，就会让人的思绪回到二战给人带来的阴影中，这是人类情感的反省之作，它负载着太多的悲痛与反思。在其作品中运用了很多战争阴影的残片符号，如鹰折断的翅膀、战争炮灰中捡到的什物残片，将这些实物直接贴于画面，让人在凝固的画面时空中反省审视人类行为的对与错，是扩大意义上真情实感。毕加索在血淋淋的国内战争时期，挥汗创作的鸿篇巨制《格尔尼卡》，虽然运用了立体分析的手法，但那对战争控诉，那如西班牙凶残牛头对生灵蹂躏、践踏，人民在哀号的表现，让每个欣赏者都被拉回到那个时空中，把他对和平的热爱对内乱者的控诉之情凝固于画布之上，至今都让人为之感动。中国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的江南水乡作品，把我们从作者情感物化的画布上带到了秀逸迷人的江南水乡，那鲜明的白墙黑瓦和水中的红鱼、小舟让人自然联想到“江南好，风景旧曾谙”的优美自然风光，这源于作者对家乡的热爱之情。这种“低头思故乡”之情结与“举头望明月”之思绪，在他举头握画笔之时的强烈思乡、恋乡、爱乡之情感宣泄于画布上，所创作出别具一格的作品使多少人的眼睛为其作品放大瞳孔！真情感于人，真情出于人，人所共知，人所共有，这才是绘画作品真正打动人类灵魂之所在。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自然对周围世界的观察感动，甚至激动之情，但如果没有物化的形态，就不会为人所知。而作为艺术家的创作，特别是画家，如把这种情结加以智慧的思考，个性语言化的表现，将这种感情表现凝固于画布上，我们看到那饱含画家个人智慧的优秀作品，从中可以感知到作者深厚的文化修养和哲思的理念，更重要的是画家的个性化的智慧的结晶——个性艺术语言的魅力。赵无极抽象的语言中，让人可以放浪形骸之外，仰观宇宙之大，俯冲品类之盛，游目骋怀，所以极视听之娱，更有“齐彭殇为妄作，终期于尽”的个人哲思领悟。抽象语言的未明性，形象的无确定性，是作者智慧的结果，他有种精妙绝伦，大胆恣肆的收与放的制作魅力，让人留恋忘返。使原本平面的画布因凝结了作者的智慧和人格魅力，让人从中感悟到人类文明的智慧成果。而基夫能把战争残片直接贴于画布上，让人回到那可怕的岁月，更把法西斯象征物鹰的翅膀直接贴置于巨幅描写战争废墟的画布上，是个人胆识智慧的物化作品。聪明使然，智慧始然！艺术创作的本质亦在于此。没有智慧的绘画作品，只能是庙堂的，平庸的，而高级的有价值的作品是作者智慧的结晶。

   画家是结合自我的情感取向，开动自己的智慧头脑创造自己的艺术新语言的。林风眠是中国当代著名的绘画大师，他对中国画中特有的墨线非常感兴趣，同时又痴迷于西洋油画凡•高的如流淌式的狂热色彩表现，巧妙地将二者结合起来，加之中国传统的戏剧、壁画、舞蹈等的形的特色绘画表象，创造了中西合壁的独一无二的绘画新风格，新语言，这不是智慧的物化吗？

   吴冠中的智慧在于他能学贯中西，用他的话讲是通过“东寻西找”，使东方的绘画与西方的绘画联姻，从而形成其中国写意式的用笔，黑、白、灰的墨色对比，西洋透明艳丽油彩加之点线面的画面分割构成的新体绘画个性语汇，让人痴迷于他的作品，同时敬佩他的智慧的嫁接联姻。特别是他近期的作品，已经彻底摆脱了具象的形，简化为点与线的、色与彩的舞蹈，这是极智慧的创造。这也才是艺术创作本质所在，即把自己的真情感与独有的智慧相融合，而成就了他的艺术。也即把作者情感与智慧凝固于画布上，去感染人，让人在赏心悦目中进一步欣赏作者智慧的哲思与创造。

   现代绘画大师霍克尼利用现代工业产品胶带，粘贴于画布上，然后进行制作，待需要时将其撕掉，露出底色，智慧地创造了具有时代特点的新艺术语言，让人感佩。毕加索则以自己独有的智慧，把三维的绘画空间打散，创立四维、多维的立体分解式绘画新样式，让世人为之震惊。如前所述的《格尔尼卡》，还有他的立体主义成名作《亚威农少女》。而妥木斯先生成功地吸收了版画、拓片、壁画的语言特点，以及画刀的肌理效果创造出独具特色的妥木斯绘画新语言，并且结合他的气功运笔，使画面极尽淋漓尽致之功。他的情感集中于草原的风情，凝固于蒙古女人与马的妥派语言，是情感与智慧完善结合的创造。

   作为绘画创作语言，其含义很多，各家有着不同的表现方式。但我认为其创作语言最本质的特征是把作者对事物的情感与智慧凝固于画布的过程。

三．唱自己的腔

  在传统京剧中有生、旦、净、丑四大行当，各行当中又有各自的唱腔，如旦行就有梅派、杨派等，各自唱出自己独特的腔调。而作为造型艺术的绘画，它也分为具象、意象、抽象和物象四大绘画语系，每一派都有自己的代表的名家。如具象的吴冠中唱出了吴腔，妥木斯唱出了草原的腔。而我在自己的画中经过不断探索，对乡土情结特别是对窑洞这种中国传统民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我的作品中常以此为表现主体，应该是具象绘画语系。

  唱自己的腔是个长期磨练积累的过程。首要问题是要分析自己的个性特点，明确个人面貌，只有分析自己个性特点，才能区别于他人，从而形成自我的面貌。

  我的特点，首先是有中国传统的基础，离不开线的表达。我认为线在画面中是有情感有表情的。在外出写生和我平日的创作中总是要用一些明线和暗线或者是色块互相咬合出的线。其次是在以画笔（扇形笔或平刷）铺底，画形，找关系，然后待画面干后以刀飘色，露出色底及第一遍笔痕（第一遍笔痕是情感传达的最真切印记）。色彩多以反衬的手法去画，如亮底飘以相对重的色，倾向红的底色飘以倾向绿的色彩，形成反衬，加强了画面的实体感，更丰富了画面的表现。待飘刀这一层色干透后，视画面需要局部或全部用刀片刮底，然后再染上需要的色彩。再一种作法是，作色底，然后涂以厚色层，与底色反衬，乘湿以刮刀勾出物象外形，待干透后，以松节油调薄色按需要染出各部分的色彩，乘湿以刮刀刮或画出需要的图形。这刀与笔、油与色的搭配应用成为我的一个基本的绘画手法，亦及我的语言。这种留笔痕、留刀痕的做法充分体现出北方骏马秋风、干裂粗犷的自然环境给我带来的情感辐射，也即北方人的气质。这种语言作为一个稳定的阶段性探索应用，已达到纯熟地表现个人情感的效果。

  在色彩上，因为经常在外写生，加之对印象派的喜好，我的色彩当属印象色彩，色彩明亮、色调明朗是我的特点。

  我对形采取的是小写意的手法，如画树、画窑洞和小鸡、喜鹊，都没有精细地描绘其局部，而是抓其生动的大形、大势，去除不必要的细节，以写的形式去描绘，如同国画小写意，远看是形，近看是笔、是色、是线，是绘画语言。

  近两年我在画面中应用的符号一般是窑洞、鸡、喜鹊，有时加上春联白雪，以传达农民劳作一年吉庆有余的喜气情绪。而我的绘画形式是以近中景为主的农居风景居多，我对于土窑门窗特别感兴趣。俗语说的一家一户，这户就是指有一扇门窗即可成为一户。而门窗又是农家的脸面，也是一村一家的基本面貌，在这一扇门窗上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贫富、喜忧以及藏在其间的故事。也能感受到人们所处的时代，及其精神风貌。

   有什么样的情结就会有什么样的兴趣点。由于我从小生长在乡下，对农村生活十分了解，也十分热爱真正接近自然的农民、农村，因此，愿意反复去表现他们。以画面，以我所掌握的刀与笔表达我的喜与忧、苦与乐，去品味这个中甘苦，与农民同吃同住，共同谈论，以他们的角度去观察他们的生活，这种情感表达于画面是真切的，也是纯粹的。如同在村里唱二人台，唱晋剧，就是那样的贴切、自然和谐。我所画的亦如我所唱的，它唱出了我对土地的热爱，画出了我对乡土的热恋。这种质朴的乡土情结或许就是我的腔调。我常想，在我调出的泥房子颜色时，没有想过它是色彩，或者说的更准确些，它就是泥，有着土腥味的泥土。

   我选取土窑洞作为表现对象是因为它的形有方有圆，人们所居住的地方又有高有底，无定形定向，很适于表现。特别是那黄泥、白雪、红春联，更有一种咖啡加糖，苦中有乐，红火安宁的自然形态，符合我的审美特点。我的绘画语言可以概括为刀笔相参，笔歌、线舞；我常用的符号也可以概括为一个窑洞三只鸡、一株海棠两只鹊。它能抒我情怀，它能表现我的心志。我的直觉告诉我，应当描绘他们，这些东西可以把住我的音准，扣于我的心弦。但在艺术语言上，无继承，即无发展。我的绘画语言中，还应当吸收前人的优秀成果才能日臻完善，创造出更新更好的适合于自己的新语言；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明确地唱出自己的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