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与心灵——周景伦的绘画

易　英

周景伦的画显得非常静寂，一个时间的瞬间被凝固在空间中。但是，他的那个瞬间是有生命的，它凝固在流逝的岁月中，在记忆中获得生命。记忆中的往事像生命的符号，将生命的历程串连起来，感受现时的价值，思考未来的路途。周景伦的旧城和老屋不是一般的风景，看似空无却能感觉到生命的存在，它曾是生命的栖息之地，现在只有精神的游走。他是把精神留驻在那儿，一切过去了的，都是美好的回忆。也许《女狼》是一个诠释，一个时尚的女子相伴温驯的野兽，完美的身体与纯朴的野性浑然一体，文明的脚步使我们丧失了许多，何时才能回归自然与原始人性的家园。“女”“狼”的背后是隐现的村庄，那个村庄就是一片逝去的家园。一个画家可以隐藏在他的画中，不露出自身的半点痕迹，就像无人的老屋，它只是留痕的岁月，引诱人们置身其中去探寻和体验。但周景伦赋予老屋另外的意义，它不是一般的历史记忆，它曾是一种有意义的存在，是“狼”的家园，“女”的出走是精神的象征，她能走进文明，走进都市，甚至走进时尚，但终究不能忘怀牵挂着生命的故园。那儿才是她的本质所在。老屋是有思想的，它表达了一种困惑，它像低声的召唤，把漂荡的精神的召回它原来的寓所。周景伦的画几近单色，低沉而灰暗，用笔迟缓而单调，他不追求张扬的画面效果，而是吸引凝视的目光，他把老屋营造成惮般的意境，既是自己的心灵投射，也是老屋自身的魅力使然。这或许也与周景伦从事的电影工作相关，在他的眼中，景物都不是孤立的存在，总是人的活动的场所，在老屋的空无和寂静中，我们总能感觉到人的离去和归来。老屋不是遁世而是反思，它是从自身的生命历程中反思生存的意义。周景伦的《无题》就是对老屋的另一诠释。画面中间一个站立的青年，似乎是自画像的暗示，凝重的目光透露出“我”的思考，右边是徘徊的精神，像是“我”的影子，站在一间正在装修的房间的中间，可能是一种喻示，现代的生活与精神的抵触。画的左边是一个时尚的少女，她的视线向着画外，似乎准备走出那个阴暗的空间。画面上没有明确的指意，却是暗示出一个“我思”与“我在”的关系，思考的对象是行动的自身，现实的生活有无限的向往与诱惑，但属于我们的精神和生命只有一个，当生活的追求消解了精神时，真正的生命将无所归宿。人总是在这种矛盾之中，尤其是当你意识到精神的价值时，更感受到这种矛盾的沉重。周景伦的老屋是有生命的，因为他是为生命的自身寻找一个精神的归宿。周景伦坚持写实的油画，但他再现的不是单纯的客观对象，而是精神对客体的超越，是生命与心灵的投入。心灵附着于叙事，叙事就闪烁着精神的微光。